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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树的诗词?

2024-10-07 07:00:02  来源:网络   热度:

一、关于树的诗词?

关于树字的诗词有:

1.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

出自唐代贾岛的《题李凝幽居》

2.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

出自唐代王绩的《野望》

二、关于雪萝树的诗词?

1、前树深雪里 唐齐已 《早梅》

  2、梨花千树雪 唐李白 《送别》

  3、雪压朝树未有烟 唐白居易 《答谢家最小偏怜女》

  4、芳树花团雪 唐白居易 《惜春赠李尹》

  5、雪尽青山树 唐孟浩然 《长安早春 一作张子容诗》

  6、岸树低欹一雪余 宋释绍嵩 《咏梅五十首呈史尚书》

三、有哪些关于树的诗词或故事?

1.白先勇 树犹如此(如项脊轩志一般,朴实,淡然,可能有些离题,不过我很喜欢这篇文章)

我家后院西隅近篱笆处曾经种有一排三株意大利柏树。这种意大利柏树(Italian CyPress)原本生长于南欧地中海畔,与其他松柏皆不相类。树的主干笔直上伸,标高至六七十尺,但横枝并不恣意扩张,两人合抱,便把树身圈住了,于是擎天一柱,平地拔起,碧森森像座碑塔,孤峭屹立,甚有气势。南加州滨海一带的气候,温和似地中海,这类意大利柏树,随处可见。有的人家,深宅大院,柏树密植成行,远远望去,一片苍郁,如同一堵高耸云天的墙垣。

  我是一九七三年春迁入“隐谷”这栋住宅来的。这个地区叫“隐谷”(Hidden Valley),因为三面环山,林木幽深,地形又相当隐蔽,虽然位于市区,因为有山丘屏障,不易发觉。当初我按报上地址寻找这栋房子,弯弯曲曲,迷了几次路才发现,原来山坡后面,别有洞天,谷中隐隐约约,竟是一片住家。那日黄昏驱车沿着山坡驶进“隐谷”,迎面青山绿树,只觉得是个清幽所在,万没料到,谷中一住,迄今长达二十余年。

  巴萨隆那道(Barcelona Drive)九百四十号在斜坡中段,是一幢很普通的平房。人跟住屋也得讲缘份,这栋房子,我第一眼便看中了,主要是为着屋前屋后的几棵大树。屋前一棵宝塔松,庞然矗立,屋后一对中国榆,摇曳生姿,有点垂柳的风味,两侧的灌木丛又将邻舍完全隔离,整座房屋都有树荫庇护,我喜欢这种隐遮在树丛中的房屋,而且价钱刚刚合适,当天便放下了定洋。

  房子本身保养得还不错,不须修补。问题出在园子里的花草。屋主偏爱常春藤,前后院种满了这种藤葛,四处窜爬。常春藤的生命力强韧惊人,要拔掉煞费工夫,还有雏菊、缨粟、木谨,都不是我喜爱的花木,全部根除,工程浩大,绝非我一人所能胜任。幸亏那年暑假,我中学时代的挚友王国样从东岸到圣芭芭拉来帮我,两人合力把我“隐谷”这座家园,重新改造,遍植我属意的花树,才奠下日后园子发展的基础。

  憧憬金色前景

  王国祥那时正在宾州州立大学做博士后研究,只有—个半月的假期,我们却足足做了三十天的园艺工作。每天早晨九时开工,一直到傍晚五、六点钟才鸣金收兵,披荆斩棘,去芜存菁,清除了几卡车的藤枝杂草,终于把花园理出一个轮廓来。我和国祥都是生手,不惯耕劳,一天下来,腰酸背痛。幸亏圣芭芭拉夏天凉爽,在和风煦日下,胼手胝足,实在算不上辛苦。

  圣芭芭拉附近产酒,有一家酒厂酿制一种杏子酒(Aprivert),清香爽口。邻居有李树一株,枝桠一半伸到我的园巾,这棵李树真是异种,是牛血李,肉红汁多,味甜如蜜,而且果实特大。那年七月,一树累累,挂满了小红球,委实诱人。开始我与国样还有点顾忌,到底是人家的果树,光天化日之下,采摘邻居的果子,不免心虚。后来发觉原来加州法律规定,长过了界的树木,便算是这一边的产物。有了法律根据,我们便架上长梯,国祥爬上树去,我在下面接应,一下工夫,我们便采满了一桶殷红光鲜的果实。收工后,夕阳西下,清风徐来,坐在园中草坪上,啜杏子酒,啖牛血李,一日的疲劳,很快也就恢复。

  圣芭芭拉(Santa Barbara)有“太平洋的天堂”之称,这个城的山光水色的确有令人流连低徊之处,但是,我觉得这个小城的一个好处是海产丰富:石头蟹、硬背虾、海胆、鲍鱼,都属本地特产,尤其是石头蟹,壳坚、肉质细嫩鲜甜,而且还有一双巨螯,真是圣芭芭拉的美味。那个时候美国人还不很懂得吃带壳膀蟹,码头上的鱼市场,生猛螃蟹,团脐一元一只,尖脐一只不过一元半。王国祥是浙江人,生平就好这一样东西,我们每次到码头鱼市,总要携回四五只巨蟹,蒸着吃。蒸蟹第一讲究是火候,过半分便老了,少半分又不熟。王国样蒸膀蟹全凭直觉,他注视着蟹壳渐渐转红叫一声“好!”将膀蟹从锅中一把提起,十拿九稳,正好蒸熟。然后佐以姜丝米醋,再烫一壶绍兴酒,那便是我们的晚餐。那个暑假,我和王国祥起码饕掉数打石头蟹。那年我刚拿到终身教职,《台北人》出版没有多久。国样自加大柏克莱毕业后,到宾州州大去做博士后研究是他第一份工作,那时他对理论物理还充满了信心热忱,我们憧憬人生前景,是金色的,未来命运的凶险,我们当时浑然未觉。

  花园中的地标

  园子整顿停当,选择花木却颇费思量。百花中我独钟意茶花。茶花高贵,白茶雅洁,红茶侬丽,粉茶花俏生生、娇滴滴,自是惹人怜惜。即使不开花,一树碧亭亭,也是好看。茶花起源于中国,盛产云贵高原,后经欧洲才传到美国来。菜花性喜温湿,宜酸性土,圣芭芭拉恰好属于美国的茶花带,因有海雾调节,这里的茶花长得分外丰蔚。我们遂决定,园中草木以茶花为主调,于是遍搜城中苗圃,最后才选中了三十多株各色品种的幼木。美国茶花的命名,有时也颇具匠心:白茶叫“天鹅湖”,粉茶花叫“娇娇女”,有一种红茶名为“爱逊豪威尔将军”——这是十足的美国茶,我后院栽有一棵,后来果然长得伟岸岩奇,巍巍然有大将之风。

  花种好了,最后的问题只剩下后院西隅的一块空地,屋主原来在此搭了一架秋千,架子搬走后便留下空白一角。因为地区不大,不能容纳体积太广的树木,王国祥建议:“这里还是种Italian CyPress吧。”这倒是好主意,意大利柏树占地不多,往空中发展,前途无量。我们买了三株幼苗,沿着篱笆,种了一排。刚种下去,才三、四尺高,国祥预测:“这三棵柏树长大,一定会超过你园中的其它的树!”果真,三棵意大利柏树日后抽发得傲视群伦,成为我花园中的地标。

  十年树木,我园中的花木,欣欣向荣,逐渐成形。那期间,王国祥已数度转换工作,他去过加拿大,又转德州。他的博士后研究并不顺遂,理论物理是门高深学问,出路狭窄,美国学生视为畏途,念的人少,教职也相对有限。那几年美国大学预算紧缩,一职难求,只有几家名校的物理系才有理论物理的职位,很难挤进去,亚利桑拿州立大学曾经有意聘请王国样,但他却拒绝了。当年国样在台大选择理论物理,多少也是受到李政道、杨振宁获得诺贝尔奖的鼓励。后来他选柏克莱,曾跟随名师,当时柏克莱物理系竞有六位诺贝尔奖得主的教授。名校名师,对自己的研究当然也就期许甚高。当他发觉他在理论物理方面的研究无法达成重大突破,不可能做一个顶尖的物理学家,他就断然放弃物理,转行到高科技去了。当然,他一生最高的理想未能实现,这一直是他的一个隐痛。后来他在洛杉矶休斯( Hughes)公司找到一份安定工作,研究人造卫星。波斯湾战争,美国军队用的人造卫星就是“休斯”制造的。

  那几年王国祥有假期常常来圣芭芭拉小住,他一到我家,头一件事便要到园中去察看我们当年种植的那些花木。他隔一阵子来,看到后院那三栋意大利柏树,就不禁惊叹:“哇,又长高了好多!”柏树每年升高十几尺,几年间,便标到了顶,成为六七十尺的巍峨大树。三棵中又以中间那棵最为茁壮,要高出两侧一大截,成了一个山字形。山谷中,湿度高,柏树出落得苍翠欲滴,夕照的霞光映在上面,金碧辉煌,很是醒目。三四月间,园中的茶花全部绽放,树上缀满了白天鹅,粉茶花更是娇艳光鲜,我的花园终于春意盎然起来。

  柏树无故枯亡

  一九八九,岁属马斗,那是个凶年。有一天,我突然发觉后院三棵意大利柏树中间那一株,叶尖露出点点焦黄来。起先我以为暑天干热,植物不耐旱,没料到才是几天工夫,一棵六七十尺的大树,如遭天火雷击,骤然间通体枝焦而亡。那些针叶,一触便纷纷断落,如此孤标傲世风华正茂的常青树,数日之间竞至完全坏死。奇怪的是,两侧的柏树却好端端的依旧青苍无恙,只是中间赫然竖起槁木一柱,令人触目惊心,我只好教人来把柏树砍掉拖走。从此,我后院的两侧,便出现了一道缺口。柏树无故枯亡,使我郁郁不乐了好些时日,心中总感到不样,似乎有什么奇祸即将降临一般。没有多久,王国样便生病了。

  那年夏天,国样一直咳嗽不止,他到美国二十多年,身体一向健康,连伤风感冒也属罕有。他去看医生检查,验血出来,发觉他的血红素竟比常人少了一半,一公升只有六克多。接着医生替他抽骨髓化验,结果出来后,国祥打电话给我:“我的旧病又复发了,医生说,是‘再生不良性贫血’。”国祥说话的时候,声音还很镇定,他一向临危不乱,有科学家的理性和冷静,可是我听到那个长长的奇怪病名,就不由得心中一寒,一连串可怕的回忆,又涌了回来。

  再生不良性贫血

  许多年前,一九六零的夏天,一个清晨,我独自赶到台北中心诊所的血液中心,黄天赐大夫出来告诉我:“你的朋友王国样患了‘再生不良性贫血’。”那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陌生的病名。黄大夫大概看见我满面茫然,接着对我详细解说了一番“再生不良性贫血”的病理病因。这是一种罕有的贫血症,骨髓造血机能失调,无法制造足够的血细胞,所以红血球、血小板、血红素等统统偏低。这种血液病的起因也很复杂,物理、化学、病毒各种因素皆有可能。最后黄大夫十分严肃的告诉我:“这是一种很严重的贫血症。”的确,这种棘手的血液病,迄至今日,医学突飞猛进,仍旧没有发明可以根除的特效药,一般治疗只能用激素刺激骨髓造血的机能。另外一种治疗法便是骨髓移植,但是台湾那个年代,还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情。那天我走出中心诊所,心情当然异常沉重,但当时年轻无知,对这种症病的严重性并不真正了解,以为只要不是绝症,总还有希望治疗。事实上,“再生不良性贫血”患者的治愈率,是极低极低的,大概只有百分之五的人,会莫名其妙自己复原。

  王国祥第一次患“再生不良性贫血”时在台大物理系正要上三年级,这样一来只好休学,而这一休便是两年。国祥的病势开始相当险恶,每个月都需到医院去输血,每次起码五百 CC。由于血小板过低,凝血能力不佳,经常牙龈出血,甚至眼球也充血,视线受到障碍。王国祥的个性中,最突出的便是他争强好胜、永远不肯服输的憨直脾气,是他倔强的意志力,帮他暂时抵挡住排山倒海而来的病灾。那时我只能在一旁帮他加油打气,给他精神支持。他的家已迁往台中,他一个人寄居在台北亲戚家养病,因为看医生方便。常常下课后,我便从台大骑了脚踏车去潮州街探望他。那时我刚与班上同学创办了《现代文学》,正处在士气高昂的奋亢状态,我跟国祥谈论的,当然也就是我办杂志的点点滴滴。国祥看见我兴致勃勃,他也是高兴的,病中还替《现代文学》拉了两个订户,而且也成为这本杂志的忠实读者。事实上王国祥对《现代文学》的贡献不小,这本赔钱杂志时常有经济危机,我初到加州大学当讲师那几年,因为薪水有限,为筹杂志的印刷费,经常捉襟见肘。国祥在柏克莱念博士拿的是全额奖学拿,一个月有四百多块生活费。他知道我的困境后,每月都会省下一两百块美金寄给我接济《现代文学》,而且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的家境不算富裕,在当时,那是很不小的—笔数目。如果没有他长期的“经援”,《现代文学》恐怕早已停刊。

  妖魔突然苏醒

  我与王国祥十七岁结识,那时我们都在建国中学念高二,一开始我们之间便有一种异姓手足祸福同当的默契。高中毕业,本来我有保送台大的机会,因为要念水利,梦想日后到长江三峡去筑水坝,而且又等不及要离开家,追寻自由,于是便申请保送成大才有水利系。王国祥也有这个念头,他是他们班上的高材生,考台大,应该不成问题,他跟我商量好便也投考成大电机系。我们在学校附近一个军眷村里租房子住,过了一年自由自在的大学生活。后来因为兴趣不合,我重考台大外文系,回到台北。国祥在成大多念了一年,也耐不住了,他发觉他真正的志向是研究理论科学,工程并非所好,于是他便报考台大的转学试,转物理系。当年转学、转系又转院,难如登天,尤其是台大,王国祥居然考上了,而且只录取了他一名。我们正在庆幸,两人懵懵懂懂,一番折腾,幸好最后都考上与自己兴趣相符的校系。可是这时王国祥却偏偏遭罹不幸,患了这种极为罕有的血液病。

  西医治疗一年多,王国祥的病情并无起色,而治疗费用的昂贵已使得他的家庭日渐陷入困境,正当他的亲人感到束手无策的时刻,国祥却遇到了救星。他的亲戚打听到江南名医奚复一大夫医治好一位韩国侨生,同样也患了“再生不良性贫血”,病况还要严重,西医已放弃了,却被莫大夫治愈。我从小看西医,对中医不免偏见。奚大夫开给国祥的药方里,许多味草药中,竟有一剂犀牛角,当时我不懂得犀牛角是中药的凉血要素,不禁啧啧称奇,而且小小一包犀牛角粉,价值不菲。但国祥服用奚大夫的药后,竟然一天天好转,半年后已不需输血。很多年后,我跟王国祥在美国,有一次到加州圣地牙哥世界闻名的动物园去观览百兽,园中有一群犀牛族,大大小小七只,那是我第一次真正看到这种神奇的野兽,我没想到近距离观看,犀牛的体积如此庞大,而且皮之坚厚,披甲带铠,鼻端一角耸然,如利斧朝天,很是神态威武。大概因为犀牛角曾治疗过国祥的病,我对那一群看来凶猛异常的野兽,竟有一份说不出的好感,在栏前盘桓良久才离去。

  我跟王国祥都太乐观了,以为“再生不良性贫血”早已成为过去的梦魔,国祥是属于那百分之五的幸运少数。万没料到,这种顽强的疾病,竟会潜伏二十多年,如同酣睡已久的妖魔,突然苏醒,张牙舞爪反扑过来。而国祥毕竟已年过五十,身体抵抗力,比起少年时,自然相差许多,旧病复发,这次形势更加险峻。自此,我与王国祥便展开了长达三年、共同抵御病魔的艰辛日子,那是一场生与死的搏斗。

  时间漏斗无穷尽

  鉴于第一次王国样的病是中西医合治医好的,这一次我们当然也就依照旧法。国样把二十多年前奚复一大夫的那张药方找了出来,并托台北亲友拿去给奚大夫鉴定,奚大夫更动了几样药,并加重份量:黄芪、生熟地、党参、当归、首乌等都是一些补血调气的草药,方子中也保留了犀牛角。幸亏洛杉矾的蒙特利公园市的中药行这些药都买得到。有一家依旧还叫“德成行”的老字号,是香港人开的,货色齐全,价钱公道。那几年,我替国祥去捡药,进进出出,“德成行”的老板伙计也都熟了。因为犀牛属于受保护的稀有动物,在美国犀牛角是禁卖的。开始“德成行”的伙计还不肯拿出来,我们恳求了半天,才从一只上锁的小铁匣中取出一块犀牛角来磨成粉卖给我们。但经过二十多年,国样的病况已大不同,而且人又不在台湾,没能让大夫把脉,药方的改动,自然无从掌握。庖?BR>次,服中药并无速效。但三年中,国祥并未停用过草药,因为西医也并没有特效治疗方法,还是跟从前一样,使用各种激素。我们跟医生曾讨论过骨髓移植的可能,但医生认为,五十岁以上的病人,骨髓移植风险太大,而且寻找血型完全相符的骨髓赠者,难如海底捞针。

  那三年,王国祥全靠输血维持生命,有时一个月得输两次。我们的心情也就跟着他血红素的数字上下面阴晴不定。如果他的血红素维持在9以上,我们就稍宽心,但是一旦降到6,就得准备,那个周末,又要进医院去输血了。王国祥的保险属于恺撒公司(Kaiser Permanente),是美国最大的医疗系统之一。恺撒在洛杉矾城中心的总部是一连串延绵数条街的庞然大物,那间医院如同一座迷宫,进去后,转几个弯,就不知身在何方了。我进出那家医院不下四五十次,但常常闯进完全陌生地带,跑到放射科、耳鼻喉科去。因为医院每栋建筑的外表都一模一样,一整排的玻璃门窗在反映着冷冷的青光。那是一座卡夫卡式超现代建筑物,进到里面,好像误人外星。

  因为输血可能有反应,所以大多数时间王国祥去医院,都是由我开车接送。幸好每次输血时间定在周末星期六,我可以在星期五课后开车下洛杉矶国祥住处,第二天清晨送他去。输血早上八点钟开始,五百 CC输完要到下午四、五点钟了,因此早上六点多就要离开家。洛杉矶大得可怕,随便平常的事,尤其在早上上班时间,10号公路塞车是有名的。住在洛杉矶的人,生命大部分都耗在那八爪鱼似的公路网上。由于早起,我陪着王国祥输血时,耐不住要打个盹,但无论睡去多久,一张开眼,看见的总是架子上悬挂着的那一袋血浆,殷红的液体,一滴一滴,顺着塑料管往下流,注人国祥臂弯的静脉里去。那点点血浆,像时间漏斗的水滴,无穷无尽,永远滴不完似的。但是王国祥躺在床上却安安静静的接受那八个小时生命浆液的灌注。他两只手臂弯上的静脉都因针头插入过分频繁而经常乌青红肿,但他从来也没有过半句怨言。王国祥承受痛苦的耐力惊人,当他喊痛的时候,那必然是痛苦已经不是一般人所能负荷的了。我很少看到像王国祥那般能隐忍的病人,他这种斯多葛(Stoic)式的精神是由于他超强的自尊心,不愿别人看到他病中的狼狈。而且他跟我都了解到这是一场艰巨无比的奋斗,需要我们两个人所有的信心、理性,以及意志力来支撑。我们绝对不能向病魔示弱,露出胆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似乎一直在互相告诫:要挺住,松懈不得。

  事实上,只要王国祥的身体状况许可,我们也尽量设法苦中作乐。国祥输完血后,精神体力马上便恢复了许多,脸上又浮现了红光,虽然明知这只是人为的暂时安康,我们也要趁这一刻享受一下正常生活。开车回家经过蒙特利公园时我们便会到平日喜爱的饭馆去大吃一餐,大概在医院里磨了一天,要补偿起来,胃口特别好。我们常去“北海鱼邨”,因为这家广东馆港味十足,一道“避风塘炒蟹”非常地道。吃了饭便去租录影带回去看,我一生中从来没看过那么多大陆港台的“连续剧”,几十集的《红楼梦》、《满清十三皇》、《严凤英》,随着那些东拉西扯的故事,一个晚上很容易打发过去。当然王国祥也很关心世界大势,那一阵子,“苏维埃社会主义联邦共和国”土崩瓦解,我们天天看电视,看到德国人爬到东柏林墙上喝香槟庆祝,王国祥跟我都拍手喝起彩来,那一刻,“再生不良性贫血”真的给忘得精光。

  生死场挣扎剧烈

  王国祥直到八八年才在艾尔蒙特( Elmonte )买了一幢小楼房,屋后有一片小小的院子,搬进去不到一年,花园还来不及打点好,他就生病了。生病前,他在超市找到一对酱色皮蛋缸,上面有姜黄色二龙捻珠的浮雕,这对大皮蛋缸十分古拙有趣,国祥买回来,用电钻钻了洞,准备作花缸用。有一个星期天,他的精神特别好,我便车了他去花圃看花,我们发觉原来加州也有桂花,登时如获至宝,买了两棵回去移植到那对皮蛋缸中。从此,那两棵桂花,便成了国祥病中的良伴,一直到他病重时,也没有忘记常到后院去浇花。

  王国祥重病在身,在我面前虽然他不肯露声色,但他独处时内心的沉重与恐惧,我深能体会,因为当我一个人静下来时,我自己的心情便开始下沉了。我曾私下探问过他的主治医生,医生告诉我,国祥所患的“再生不良性贫血”,经过二十多年,虽然一度缓解,已经达到末期。他用“End stage”这个听来十分刺耳的字眼,他没有再说下去,我不想听也不愿意他再往下说。然而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问题却像潮水般经常在我脑海里翻来滚去:这次王国祥的病,万一恢复不了,怎么办?事实上国祥的病情常有险状,以至于一夕数惊。有一晚,我从洛杉矶友人处赴宴回来,竟发觉国祥卧在沙发上已是半昏迷状态,我赶紧送他上医院,那晚我在高速公路上起码开到每小时八十英里以上,我开车的技术并不高明,不辨方向,但人能急中生智,平常四十多分钟的路程,一半时间便赶到了。医生测量出来,国样的血糖高到八百 MG/DL,大概再晚一刻,他的脑细胞便要受损了。原来他长期服用激素,引发血糖升高,医院的急诊室本来就是一个生死场,凯撒的急诊室比普通医院要大几倍,里面的生死挣扎当然就更加剧烈,只看到医生护士忙成一团,而病人围困在那一间间用白幌圈成的小隔间里,却好像完全被遗忘掉了似的,好不容易盼到医生来诊视,可是探一下头,人又不见了。我陪着王国祥进出那间急诊室多次,每次一等就等到天亮才有正式病房。

  亲往大陆访名医

  自从王国祥生病后,我便开始到处打听有关“再生不良性贫血”治疗的讯息。我在台湾看病的医生是长庚医学院的吴德朗院长,吴院长介绍我认识长庚医院血液科的主治医生施丽云女士。我跟施医生通信讨教并把王国祥的病历寄给她,与她约好,我去台湾时,登门造访。同时我又遍查中国大陆中医治疗这种病症的书籍杂志。我在一本医疗杂志上看到上海曙光中医院血液科主任吴正翔大夫治疗过这种病,大陆上称为“再生障碍性贫血”,简称“再障”。同时我又在大陆报上读到河北省石家庄有一位中医师治疗“再障”有特效方法,并且开了一家专门医治“再障”的诊所。我发觉原来大陆上这种病例并不罕见,大陆中西医结合治疗行之有年,有的病疗效还很好。于是我便决定亲自往大陆走一趟,也许寻访到能够医治国祥的医生及药方。我把想法告诉国祥听,他说道:“那只好辛苦你了。”王国祥不善言辞,但他讲话全部发自内心。他一生最怕麻烦别人,生病求人,实在万不得已。一九九零年九月,去大陆之前,我先到台湾,去林口长庚医院拜访了施丽云医师。施医生告诉我她也正在治疗几个患“再生不良性贫血”的病人,治疗方法与美国医生大同小异。施医生看了王国祥的病历没有多说什么,我想她那时可能不忍告诉我,国祥的病,恐难治愈。我携带了一大盒重重一叠王国样的病历飞往上海,由我在上海的朋友复旦大学陆士清教授陪同,到曙光医院找到吴正翔大夫。曙光是上海最有名的中医院,规模相当大。吴大夫不厌其详以中医观点向我解说了“再障”的种种病因及治疗方法。曙光医院治疗“再障”也是中西医合疗,一面输血,一面服用中药,长期调养,主要还是补血调气。吴大夫与我讨论了几次王国祥的病况,最后开给我一个处方,要我与他经常保持电话联络。我听闻浙江中医院也有名医,于是又去了一趟杭州,去拜访一位辈份甚高的老中医,老医生的理论更玄了,药方也比较偏。有亲友生重病,才能体会得到“病急乱投医”这句话的真谛。当时如果有人告诉我喜马拉雅山顶上有神医,我也会攀爬上去乞求仙丹的。在那时,抢救王国祥的生命,对于我重于一切。

  我飞到北京后的第二天,便由社科院袁良骏教授陪同,坐火车往石家庄去,当晚住歇在河北省政协招待所。那晚在招待所遇见了一位从美国去的工程师,原来也是台湾留美学生,而且是成大毕业。他知道我为了朋友到大陆访医特来看我。我正纳闷,这样偏远地区怎会有美国来客,工程师一见面便告诉了我他的故事:原来他太太年前车祸受伤,一直昏迷不醒,变成了植物人。工程师四处求医罔效,后来打听到石家庄有位极负盛名的气功师,开诊所用气功治疗病人。他于是辞去了高薪职位,变卖房财,将太太运到石家庄接受气功治疗。他告诉我每天有四、五位气功师轮流替他太太灌气,他讲到他太太的手指已经能动,有了知觉,他脸上充满希望。我深为他感动,是多大的爱心与信念,使他破釜沉舟,千里迢迢把太太护送到偏僻的中国北方去就医。这些年来我早巳把工程师的名字给忘了,但我却常常记起他及他的太太,不知她最终恢复知觉没有。几年后我自己经历了中国气功的神奇,让气功师治疗好晕眩症,而且变成了气功的忠实信徒。当初工程师一番好意,告诉我气功治病的奥妙,我确曾动过心,想让王国祥到大陆接受气功治疗。但国祥经常需要输血,而且又容易感染疾病,实在不宜长途旅行。但这件事我始终耿耿于怀,如果当初国祥尝试气功,不知有没有复原的可能。

  次晨,我去参观那家专门治疗“再障”的诊所,会见了主治大夫。其实那是一间极其简陋的小医院,有十几个住院病人,看样子都病得不轻。大夫很年轻,讲话颇自信,临走时,我向他买了两大袋草药,为了便于携带,都磨成细粉。我提着两大袋辛辣呛鼻的药粉,回转北京。那已是九月下旬,天气刚人秋,是北京气候最佳时刻。那是我头一次到北京,自不免到故宫、明陵去走走,但因心情不对,毫无游兴。我的旅馆就在王府井附近,离天安门不远。晚上,我信步走到天安门广场去看看,那片全世界最大的广场,竟然一片空旷,除了守卫的解放军,行人寥寥无几。那天晚上,我的心境就像北京凉风习习的秋夜一般萧瑟。在大陆四处求医下来,我的结论是,中国也没有医治“再生不良性贫血”的特效药。王国祥对我这次大陆之行,当然也一定抱有许多期望,我怕又会令他失望了。

  王国祥的最后一个生日

  回到美国后,我与王国祥商量,最后还是决定服用曙光医院吴正翔大夫开的那张药方,因为药性比较平和。石家庄医生的两大袋药粉我也扛了回来,但没有敢用。而国祥的病,却是一天比一天沉重了。头一年,他还支撑着去上班,但每天来回需开两小时车程,终于体力不支,而把休斯的工作停掉。幸亏他买了残障保险,没有因病倾家荡产。第二年,由于服用太多激素,触发了糖尿病,又因长期缺血,影响到心脏,发生心律不整,逐渐行动也困难起来。

  一九九二年一月,王国祥五十五岁生日,我看他那天精神还不错,便提议到“北海鱼邨”,去替他庆生。我们一路上还商谈着要点些什么耍。“北海鱼邨”的停车场上到饭馆有一道二十多级的石阶,国祥扶着栏杆爬上去,爬到一半,便喘息起来,大概心脏荷负不了,很难受的样子,我赶忙过去搀扶他,要他坐在石阶上休息一会儿,他歇了口气,站起来还想勉强往上爬,我知道,他不愿扫兴,我劝阻道:“我们不要在这里吃饭了,回家去做寿面吃。”我没有料到,王国祥的病体已经虚弱到举步维艰了。回到家中,我们煮了两碗阳春面,度过王国祥最后的一个生日。星期天傍晚,我要回返圣芭芭拉,国祥送我到门口上车,我在车中反光镜里,瞥见他孤立在大门前的身影,他的头发本来就有少年白,两年多来,百病相缠,竞变得满头萧萧,在暮色中,分外怵目。开上高速公路后,突然一阵无法抵挡的伤痛,袭击过来,我将车子拉到公路一旁,伏在方向盘上,不禁失声大恸。我哀痛王国祥如此勇敢坚忍,如此努力抵抗病魔咄咄相逼,最后仍然被折磨得行销骨立。而我自己亦尽了所有得力量,去回护他的病体,却眼看着他的生命亦一点一滴耗尽,终至一筹莫展。我一向相信人定胜天,常常逆数而行,然而人力毕竟不敌天命,人生大限,无人能破。

  送他走完人生最后一程

  夏天暑假,我搬到艾尔蒙特王国祥家去住,因为随时会发生危险。八月十三日黄昏,我从超市买东西回来,发觉国祥呼吸困难,我赶忙打九一一叫了救护车来,用氧气筒急救,随即将他扛上救护车扬长鸣笛往医院驶去。在医院住了两天,星期五,国祥的精神似乎又好转了。他进出医院多次,这种情况已习以为常,我以为大概第二天,他就可以出院了。我在医院里陪了他一个下午,聊了些闲话,到晚上八点钟,他对我说道:“你先回去吃饭吧。”我把一份《世界日报》留给他看,说道:“明天早上我来接你。”那是我们最后一次交谈。星期六一早,医院打电话来通知,王国样昏迷不醒,送进了加护病房。我赶到医院,看见国祥身上已插满了管子。他的主治医生告诉我,不打算用电击刺激国样的心脏了,我点头同意,使用电击,病人太受罪。国祥昏迷了两天,八月十七星期一,我有预感恐怕他熬不过那一天。中午我到医院餐厅匆匆用了便餐,赶紧回到加护病房守着。显示器上,国祥的心脏愈跳愈弱,五点钟,值班医生进来准备,我一直看着显示器上国祥心脏的波动,五点二十分,他的心脏终于停止。我执着国祥的手,送他走完人生最后一程。雾那间,天人两分,死生契阔,在人间,我向王国祥告了永别。一九五四年,四十四年前的一个夏天,我与王国祥同时匆匆赶到建中去上暑假补习班,预备考大学。我们同级不同班,互相并不认识,那天恰巧两人都迟到,一同抢着上楼梯,跌跌撞撞,碰在一起,就那样,我们开始结识,来往相交三十八年。王国祥天性善良,待人厚道,孝顺父母,忠于朋友。他完全不懂虚伪,直言直语,我曾笑他说谎话舌头也会打结。但他讲究学问,却据理力争,有时不免得罪人,事业上受到阻碍。王国祥有科学天才,物理方面应该有所成就,可惜他大二生那场大病,脑力受了影响。他在休斯研究人造卫星,很有心得,本来可以更上一层楼,可是天不假年,五十五岁,走得太早。我与王国祥相知数十载,彼此守望相助,患难与共,人生道上的风风雨雨,由于两人同心协力,总能抵御过去,可是最后与病魔死神一搏,我们全力以赴,却一败涂地。

  我替王国祥料理完后事回转圣芭芭拉,夏天已过。那年圣芭芭拉大旱,市府限制用水,不准浇灌花草。几个月没有回家,屋前草坪早已枯死,一片焦黄。由于经常跑洛杉矶,园中缺乏照料,全体花木黯然失色,一棵棵茶花病恹恹,只剩得奄奄一息。我的家,成了废园一座。我把国祥的骨灰护送返台,安置在善导寺后,回到美国便着手重建家园。草木跟人一样,受了伤须得长期调养。我花了一两年工夫,费尽心血,才把那些茶花一一救活。退休后时间多了,我又开始到处收集名茶,愈种愈多,而今园中,茶花成林。我把王国祥家那两缸桂花也搬了回来,因为长大成形,皮蛋缸已不堪负荷,我便把那两株桂花移到园中一角,让它们入土为安。冬去春来,我园中六七十棵茶花竞相开发,娇红嫩白,热闹非凡。我与王国祥从前种的那些老茶,二十多年后,已经高攀屋搪,每株盛开起来,都有上百朵。春日负喧,我坐在园中靠椅上,品茗阅报,有百花相伴,暂且贪享人间瞬息繁华。美中不足的是,抬眼望,总看见园中西隅,剩下的那两棵意大利柏树中间,露出一块楞楞的空白来,缺口当中,映着湛湛青空,悠悠白云,那是一道女娲炼石也无法弥补的天裂。

2.巴金 鸟的天堂(节选)

现在正是枝叶繁茂的时节(树上已经结了小小的果子,而且有许多落下来了)。这棵榕树好像在把它的全部生命力展览给我们看。那么多的绿叶,一簇堆在另一簇上面,不留一点缝隙。翠绿的颜色明亮地在我们的眼前闪耀,似乎每一片树叶上都有一个新的生命在颤动,这美丽的南国的树!

3.生命,是一树花开 余秋雨

红尘路漫漫,能有几回欢?   凝望岁月,剪一段记忆,与你共享生命的欢喜与温暖。此生,有你足够,时时刻刻一树花开。我知道花开花谢本是自然规律,自然的起始都深含美丽的意义。   冬去春来,二月天里的春姑娘吹尽冬留下的小寒冷,绿意开始萌发,一切生机盎然,充满希望。   爱是最美好的人间四月天,生命便是爱。春风吹着一树花开,生命就是一树花开,或安静或热烈,或寂寞或璀璨。   日子,就在岁月的年轮中渐次厚重,那些天真的、跃动的、抑或沉思的灵魂,就在繁华与喧嚣中,被刻上深深浅浅、或浓或淡的印痕。   静静走过一段颓废的岁月,感受着心灵的暖风。难能平静的总是我的思绪,那留下的与离去的,究竟演绎了与懂得了什么样的生命意义?   一树花开总是美丽,人生的美丽包括起始也包括这之间的过程。能像一树花儿绚丽绽放坦然离去,不管这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挣扎怎样的抗争,能懂得顺应自然就是美丽。喜欢那种淡到极致的美,不急不躁不温不火,款步有声舒缓有序;一弯浅笑万千深情,尘烟几许浅思淡行。   于时光深处静看花开花谢,虽历尽沧桑,仍含笑一腔温暖如初。一树花开花谢的笑容飘荡在心里面,给予的不仅仅是美丽。含笑的起始,含笑的过程,那才是它真的意义。   给生命一个微笑的理由吧,别让自己的心承载太多的负重;给自己一个取暖的方式吧,以风的执念求索,以莲的姿态恬淡,盈一抹微笑,将岁月打磨成人生枝头最美的风景。   心中若有桃花源,何处不是水云间?红尘一笑,静放那一处清浅的安然。 时光,如白驹过隙,弹指过往,酸甜苦辣;苍茫尽处,云卷云舒。   生命,是一树花开,或热烈或寂寞。生命中,总有一些令人唏嘘的空白,有些人让你牵挂,却不能相守;有些东西让你羡慕,却不能拥有;有些错过让你留恋,却终生遗憾。总想寻一处山林,安静生活浅写岁月;总想借一些日子,播种向日葵的温暖,栽种阳光的花瓣。   春花秋月,夏萤冬雪,怀一心宁淡,安然度日。经年流转,透过指尖的温度,期许岁月静好,这一路走来,你会发现,生活于我们,温暖,一直是一种牵引;于生活的海洋中踏浪,云帆尽头,轻回眸,处处是别有洞天。   在花开的日子,曾从百花丛中走过,看尽缤纷花朵娇艳盛开;叶落的时候,曾踩着红黄斑驳的记忆,找寻逝去的时光。年华流转,转身,原来从不曾丢了自己,只是让时光变得更加安静,对待过往,也不再追问。记得往年桃花开时,总在不经意间就绽满了眼帘。   有种浅浅的惊喜漾了满怀,眼里和梦里都落下了旧时月色那种沉静的美。如同逝去的时光,沉在某个断层里,只需轻轻一勾,那些封存许久许久的心情,如水般缓缓流淌着,如清酒的温润。小小一杯,滋味萦心。   生命,原本是一树花开,或安静或璀璨。习惯了在记忆深处,捡拾大大小小似曾相识的过往,那些哭过的,笑过的,都于不经意间渗入骨髓。   生命是一树花开。   那些滴着露珠的花瓣,沾满了阳光的体温,在蔚蓝的眼色里流淌着生生不息的水声。这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符合想象,有些时候,山是水的故事,云是风的故事;也有些时候,星不是夜的故事,情不是爱的故事。   人生,原本就是风尘中的沧海桑田,只是,回眸处,世态炎凉演绎成了苦辣酸甜。生命就是一树一树的花开,轮回转世里,我仍然要固执的守护,那一方清幽;仍愿做那个柔情的处子,打坐莲花,不唱岁月的挽歌,只留着清亮的眼眸,去赴玫瑰清露的邀约。   谁说蝴蝶飞不过沧海?只要心中有一份期待,只要辛勤日积月累,沿着阳光雨露不懈地飞,彼岸一定会春暖花开。   记忆的风,是一滴晶莹剔透薄如蝉翼的泪,轻轻一碰,便会渗入如兰的情怀。   记忆的风,是一树花开,那些花开雨落的日子,永远是生命中最美的一段时光,镌刻在心的扉页,不曾忘怀。   那份暖任凭雨打风吹,仍挺拔在阴晴圆缺的时光背后,绚烂出一层记忆的花瓣,唱尽扑朔迷离的幸福笙歌,在流年里含泪微笑。   一树一树的花开,风走过时,细碎的花瓣堆叠在我的脚边,不动声色。我想,再美的生命凋落,只如此耳。一树树花开,紫色的苜蓿,五彩的石竹,绚丽的景色美在路边,兀自静寂的开放。它们偶然抬起头,一朵两朵的白云轻飘飘的移过来,为它们遮上一把大大的太阳伞。   我披着阳光的笑容,聆听生命中最感人的音符,一些饱满的情节似蝴蝶的羽翼,在波光潋滟的大海上起伏。

4.那树 王鼎钧

那棵树立在那条路边上已经很久很久了。当那路还只是一条泥泞的小径时,它就立在那里;当路上驶过第一辆汽车之前,它就立在那里;当这一带只有稀稀落落几处老式平房时,它就立在那里。

  那树有一点佝偻,露出老态,但是坚固稳定,树顶像刚炸开的焰火一样繁密。认识那棵树的人都说,有一年,台风连吹两天两夜,附近的树全被吹断,房屋也倒坍了不少,只有那棵树屹立不摇,而且据说,连一片树叶都没有掉下来。这真令人难以置信,可是,据说,当这一带还没有建造新式公寓之前,陆上台风紧急警报声中,总有人到树干上漩涡形的洞里插一柱香呢!

  那的确是一株坚固的大树,霉黑潮湿的皮层上,有隆起的筋和纵裂的纹,像生铁铸就的模样。几丈以外的泥土下,还看出有树根的伏脉。在夏天的太阳下挺着颈子急走的人,会像猎犬一样奔到树下,吸一口浓荫,仰脸看千掌千指托住阳光,看指缝间漏下来的碎汞。有时候,的确,连树叶也完全静止。

  于是鸟来了,鸟叫的时候,几丈外幼儿园里的孩子也在唱歌。

  于是情侣止步,夜晚,树下有更黑的黑暗,于是那树,那沉默的树,暗中伸展它的根,加大它所能荫庇的土地,一厘米一厘米的向外。

  但是,这世界上还有别的东西,别的东西延伸得更快,柏油一里一里铺过来,高压线一千码一千码架过来,公寓楼房一排一排挨过来。所有原来在地面上自然生长的东西都被铲除,被连根拔起。只有那树被一重又一重死鱼般的灰白色包围,连根须都被压路机辗进灰色之下,但树顶仍在雨后滴翠,经过速成的新建筑物衬托,绿得很深沉。公共汽车在树旁插下站牌,让下车的人好在树下从容撑伞。入夜,毛毛细雨比猫步还轻,跌进树叶里汇成敲响路面的点点滴滴,泄漏了秘密,很湿,也很有诗意。那树被工头和工务局里的科员端详过计算过无数次,任他依然绿着。

  出租车像饥蝗拥来。“为什么这儿有一棵树呢?”一个司机喃喃。“而且是这么老这么大的树。”乘客也喃喃。在车轮扬起的滚滚黄尘里,在一片焦躁恼怒的喇叭声里,那一片清阴不再有用处。公共汽车站搬了,搬进候车亭。水果摊搬了,搬到行人能优闲的停住的地方。幼儿园也要搬,看何处能属于孩子。只有那树屹立不动,连一片叶也不落下。那一蓬蓬叶子照旧绿,绿得很问题。

  啊,树是没有脚的。树是世袭的土著,是春泥的效死者。树离根根离土,树即毁灭。它们的传统是引颈受戮,即使是神话作家也不曾说森林逃亡。连一片叶也不逃走,无论风力多大。任凭头上已飘过十万朵云,地上叠过百万个脚印。任凭那在枝桠间跳远的鸟族已栖习过每一座青山。当幼苗长出来,当上帝伸手施洗,上帝曾说:“你绿在这里,绿着生,绿着死,死复绿。”啊!所以那树,冒死掩覆已失去的土地,作徒劳无功的贡献,在星空下仰望上帝。

  这天,一个喝醉了的驾驶者以l六十英里的速度,对准树干撞去。于是人死。于是交通专家宣判那树要偿命。于是这一天来了,电锯从树的踝骨咬下去,嚼碎,撒了一圈白森森的骨粉,那树仅仅在倒地时呻吟了一声。这次屠杀安排在深夜进行,为了不影响马路上的交通。夜很静,像树的祖先时代,星临万户,天象庄严,可是树没有说什么,上帝也没有。一切预定,一切先有默契,不再多言。与树为邻的老太太偏说她听见老树叹气,一声又一声,像严重的气喘病。伐树的工人什么也没听见,树缓缓倾斜时,他们只发现一件事:原来藏在叶底下的那盏路灯格外明亮,马路豁然开旷,像拓宽了几尺。

  尸体的肢解和搬运连夜完成。早晨,行人只见地上也碎叶,叶上的每一平方公分仍绿。绿世界的残存者已不复存,它果然绿着生、绿着死。缓缓的,路面上染着旭辉;缓缓的,清道妇一路挥帚出现。她们戴着斗笠,包着手臂,是树的亲戚。扫到树根,她们围年轮站定,看着那一圈又一圈的风雨图,估计根有多大,能分裂多少斤木柴。一个她说:昨天早晨,她扫过这条街,树仍在,住在树干里的蚂蚁大搬家,由树根到马路对面流成一条细细的黑河。她用作证的语气说,她从没见过那么多蚂蚁,那一定是一个蚂蚁国。她甚至说,有几个蚂蚁像苍蝇一般大。她一面说,一面用扫帚画出大移民的路线,汽车轮胎几次将队伍切成数段,但秩序豪不紊乱。对着几个睁大眼睛了的同伴,她表现了乡村女子特殊的丰富见闻。老树是通灵的,它预知被伐,将自己的灾祸告诉体内的寄居者。于是小而坚韧的民族决定远征,一如当初它们远征而来。每一个黑斗士离巢时先在树干上绕行一匝,表示了依依不舍。这是那个乡下来的清道妇说的。这就是落幕了,她们来参加了树的葬礼。

  两星期后,根被挖走了。为了割下这颗生满虬须的大头颅,刽子手贴近它做成陷阱,切段所有的静脉动脉。时间仍是在夜间,这一夜无星无月,黑得像一块仙草冰,他们带着利斧和美制的十字镐来,带工作灯来,人造的强光把举镐挥斧的影子投射在路面上,在公寓二楼的窗帘上,跳跃奔腾如巨无霸。汗水赶过了预算数,有人怀疑已死为朽之木还能顽抗。在陷阱未填平之前,车辆改道,几个以违规为乐的摩托车骑士跌进去,抬进医院。不过这一切都过去了,现在,日月光华,周道如砥,已无人知道有过这么一棵树,更没人知道几千条断根压在一层石子一层沥青又一层柏油下闷死。

5.冰心 谈生命(节选)

生命像一棵小树,他从地底聚集起许多生力,在冰雪下欠伸,在早春润湿的泥土中,勇敢快乐地破壳出来。他也许长在平原上、岩石上、城墙上,只要他抬头看见了天,呵!看见了天!他便伸出嫩叶来吸收空气,承受日光,在雨中吟唱,在风中跳舞。他也许受着大树的荫遮,也许受着大树的覆压,而他青春生长的力量,终使他穿枝拂叶地挣脱了出来,在烈日下挺立抬头!他遇着骄奢的春天,他也许开出满树的繁花,蜂蝶围绕着他飘翔喧闹,小鸟在他枝头欣赏唱歌,他会听见黄莺清吟,杜鹃啼血,也许还听见枭鸟的怪鸣。他长到最茂盛的中年,他伸展出他如盖的浓荫,来荫庇树下的幽花芳草,他结出累累的果实,来呈现大地无尽的甜美与芳馨。秋风起了,将他叶子,由浓绿吹到绯红,秋阳下他再有一番的庄严灿烂,不是开花的骄傲,也不是结果的快乐,而是成功后的宁静和怡悦!终于有一天,冬天的朔风,把他的黄叶干枝,卷落吹抖,他无力的在空中旋舞,在根下呻吟,大地庄严地伸出臂儿来接引他,他一声不响的落在她的怀里。他消融了,归化了,他说不上快乐,也没有悲哀!也许有一天,他再从地下的果仁中,破裂了出来,又长成一棵小树,再穿过丛莽的严遮,再来听黄莺的歌唱。

不是每一粒种子都能成树,不生长的便成了空壳!生命中不是永远快乐,也不是永远痛苦,快乐和痛苦是相生相成的。

6.新美南吉 去年的树

一棵树和一只鸟儿是好朋友。鸟儿坐在树枝上,天天给树唱歌,树呢,天天听着鸟儿唱。

日子一天天过去,寒冷的冬天就要来到了。鸟儿必须离开树,飞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   

树对鸟儿说: “再见了,小鸟!明年请你再回来,还唱歌给我听。”   

鸟儿说: “好的,我明年一定回来,给你唱歌,请等着我吧!”   

鸟儿说完,就向南方飞去了。

春天又来了。原野上、森林里的雪都融化了。鸟儿又回到这里,找她的好朋友树来了。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呢?树,不见了,只剩下树根留在那里。 “立在这儿的那棵树,到什么地方去了呀?”鸟儿问树根说。   

树根回答: “伐木人用斧子把他砍倒,拉到山谷里去了。”   

鸟儿向山谷里飞去。   

山谷里有个很大的工厂,锯木头的声音,“沙——沙——”地响着。   

鸟儿落在工厂的大门上。她问大门说: “门先生,我的好朋友树在哪儿,您知道吗?”   

门回答说: “树么,在厂子里给切成细条条儿,做成火柴,运到那边的村子里卖掉了。”  

鸟儿向村子里飞去。

在一盏煤油灯旁,坐着一个小女孩儿。鸟儿问女孩儿: “小姑娘,请告诉我,你知道火柴在那儿吗?”   

小女孩儿回答说:“火柴已经用光了。可是,火柴点燃的火,还在这个灯里亮着。”   

鸟儿睁大眼睛,盯着灯火看了一会儿。   

接着,她就唱起去年唱过的歌儿,给灯火听。   唱完了歌儿,鸟儿又对着灯火看了一会儿,就飞走了。

7.种树的男人 作者?(应该为虚构)

假如你想了解谁是真正品行出众的人,恐怕得花好几年观察:看看他的行为是否无私;动机是否慷慨;同时他还必须在大地上留下明显的印记。

我很幸运地认识一位“种树的男人”,他正好符合以上所说的条件。

大约四十年前,我长途跋涉来到阿尔卑斯山下的普洛旺斯高原。当时这个高原一片黄土,光秃秃的,一棵树也没有。

我走了三天,来到一个破落村庄的废墟附近。这个村庄的房子早已在风吹雨淋之下,失去了它们的屋顶。一座尖塔倾圮的教堂,显示这里曾经有人居住,但是现在却毫无生命的迹象。

由于我的水在两天前就喝光了,所以急需找到饮用水。我原本以为村子里应该有水井,找到它时才发现,它早已干涸。

其实,我对这一带相当熟悉。高地上稀疏地错落着四五个村庄,其中大部分居民因为忍受不了干旱的气候搬走了,剩下几家烧炭工人,生活十分艰辛。

我继续向前走,心想:要找到水,恐怕是没指望了。就在我爬上一个山坡时,忽然看见远处山谷似乎有人影,我朝那人大声叫道:“给我一点儿水好吗?”

那是一个牧羊人,在石屋前还有一群绵羊。牧羊人默默地从井里汲水给我,水质清洌可口。

他很少说话,但可以感觉得出是一个充满自信、意志果断的人,因为他在这个荒凉的高地砌起一栋石头房子。

这栋房子到处都有他建造的痕迹,也有他抵达高地后修复废墟的血汗。屋顶很牢,风吹过屋顶的瓦片,发出仿佛海啸冲到岸边的声音。

尽管生活并不富裕,但牧羊人的外表却很整洁。他的胡子刮得干干净净,衣服也一针一线地仔细缝过,看不出任何补丁。

牧羊人带着我进房间,倒了一碗汤给我。我递上烟草袋,他说他不抽烟。不一会儿,他拿出一个小袋子,倒出一堆橡实,然后一颗一颗仔细地拣着。

我好奇地问:“你在做什么?”牧羊人回答:“我要选一百颗种子,明天种。”

牧羊人名叫艾尔则阿·布非耶,今年五十五岁。他以前在平地有一个农庄,可是当他的妻子和独生子去世后,他决定搬到高地。

艾尔则阿·布非耶在这片荒山野地已播种了三年,大概埋下十万颗种子。不过其中只有两万颗发了芽,长成树苗;而在这两万棵树苗之中,又只有一半能逃过干旱的气候和野鼠的啃食,存活下来。

“为什么要辛辛苦苦地种树呢?”我问。

他说,这块高原因为没有树,正走向死亡。反正他没事业的压力,正好可以担负起拯救大地的任务。

第二天清早,我请求他让我在这里再住一个晚上,他态度安详地说好。其实再待一天并非必要,我只是受了好奇心的驱使,想要更了解他一点儿。

他打开羊栏,放羊吃草,并且把昨夜精挑细选的橡实,连同袋子,浸到一桶水中,背着那桶水离开屋子。

我发现他带了一根铁棒,大概像拇指那么粗,一米半长。我们先把羊群赶到河谷去吃草,然后再一同爬上山坡。

爬上山脊后,牧羊人拿起铁棒向下扎了一个洞,放入一颗橡实,再覆盖上泥土。他一颗一颗耐心地种下橡实。

我好奇地问:“这个山坡是你的吗?”

他摇摇头:“不是。”

“那么你晓得这是谁的土地吗?”

“不晓得,可能是公有地吧!不过管它是公有地,还是私有地,跟我种树有什么关系?”

接着他表示:假如上天再给他三十年时间,他所种的树,数量一定非常惊人。除了橡树之外,他还研究繁殖山毛榉。在他的房子附近有一个苗圃,四周用铁丝篱保护着,不让羊群靠近。他也打算在山谷种桦树。总之,他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能让光秃秃的高地长满树木。

第三天,我们分手了。

那次相遇之后的第二年,爆发了第一次世界大战。五年的军旅生涯使我忘记了“种树的男人”这回事。

大战结束后,我再度踏上那条通往光秃高原的道路。景象大致如昔,只是在没有人烟的村庄尽头,有股灰蒙蒙的雾气,仿佛为山头铺上了一层毛毡。

我想起那个种树的男人。在五年的战乱里,我亲眼看见许多人在战场倒下,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怎么生活?

然而事实上艾尔则阿·布非耶不但活着,身体甚至比以前更健朗了。

他现在只养四只羊,却多了一百个蜂巢。他不再放羊,因为羊群会啃掉他种的树苗。同时他还表示:战争对他一点儿影响都没有,这段时间他心无旁骛地一直在种树。

1910年种的橡树现在已经十岁,长得比我们都高,看起来壮观极了。我实在说不出话,而他也沉默不语。我们一整天都在他的森林中走着。这片森林全长十一公里,最宽的地方有三公里。别忘了,它是从这个男人的双手及心灵中创造出来的,没有任何外界技术的支援。

而且在战争的五年中,他彻底执行着他的计划,那些山毛榉已经和我的双肩齐高,一直延伸到双目所及的远处。

然后他带我去看五年前种的桦树丛,那时我正参加法国东北部的凡尔登战役。他把桦树苗全种到他认为地表湿润的山谷,结果证实他的猜测正确,这些桦树像少女般亭亭玉立,蔚然成林。

创造有如一种连锁效应。

艾尔则阿·布非耶以最单纯的想法,按部就班地执行计划,心里并没有任何负担。可是当我们回头往村庄走时,途中一条原本干涸已久的河床,现在居然水流淙淙。这是连锁效应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一幕。

那条干涸的河床,很久很久以前曾经是一条溪流,而我以前走过的那些荒凉的小村庄,则是古罗马人留下的遗迹。考古学家曾经在村子里挖出许多鱼钩。只是到了20世纪,河水干涸,人们必须挖水井才能得到一点儿水。

当水回到大地,柳树、牡丹草、野花等一一复现。这些自然的变化在不知不觉中进行着。猎人们回到高地,开始猎野兔或野猪,他们或许看到了从地上冒出的树苗,但没有人想到那是布非耶的杰作;更不曾有人想象过光凭一个人的毅力和爱心,能让大自然有所改变。

1935年,布非耶已经七十七岁。忽然有一天,官方派了一些人来巡察这个由布非耶创造的森林。他们异口同声地宣称这是一片“天然林”,同时决定对这片天然林采取一点必要的措施,把林地列入省的保护区,不准制炭者砍伐。

这些官员中有一位是我的朋友,我跟他提起布非耶,他大吃一惊,并且表示很想见见这位奇人。那天布非耶正在距离官员巡察林地的十公里之外,努力种树。我带了鸡蛋当礼物,三人在树下共进午餐。

从我们刚才走过长满树木的山坡,实在很难回想在1913年,这里还是寸草不生的干旱大地。

或许正因为布非耶拥有无私的心灵,加上住在有益健康的山林,过着俭朴的生活,上帝才赐予他如此强健的体魄。以他种树的速度,实在无法估算他还能种多少亩的山林!

临走前,我的朋友留下几项种树的建议。他在回去的路上告诉我:“布非耶显然懂的比我多。”走了一个小时,他又补上一句,“他比大家都懂种树的道理,他已悟出幸福之道。”

实在要感谢这位林务官,森林不但得以保全,也确保了这位种树男人的幸福。因为林务官派了三位巡山员。

惟一会威胁森林的事,发生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那时候有些车的引擎是靠烧木材行驶的,所以人们开始砍伐橡树林。幸好这块高地离铁路太远,运输不便,伐木商人才没有打这里的主意。

布非耶根本不晓得这回事。他不理会1939年的世界大战,如同不理会1914年的世界大战。

我最后一次看到布非耶,是在1945年的6月。那时他已是八十七岁的老人。

当我坐车进入高地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河水汩汩地流入池塘,池塘边还种了一棵菩提树。原先的废墟修复成崭新的房舍,周围的菜圃与花园,井然混栽着各式各样的白菜、玫瑰、韭葱、金鱼草和秋牡丹。

虽然刚受过战争的洗礼,但大地已有复苏的迹象。山坡上铺着一块一块的小麦田和裸麦田;狭长的山谷下,草地开始吐绿。才不过八年的时光,整个高地便焕然一新,散发出健康富裕的光芒。这一切都得归功于艾尔则阿·布非耶。

这个男人告诉我们,只靠身体力行和蕴藏的品德,便能将荒地变成沃土。

8.世说新语 言语·九十二

谢太傅问诸子侄:“子弟亦何预人事,而正欲使其佳?”诸人莫有言者。车骑答曰:“譬如芝兰玉树,欲使其生于阶庭耳。”

9.庄子·逍遥游(节选)

惠子谓庄子曰:“魏王贻我大瓠之种,我树之成而实五石。以盛水浆,其坚不能自举也;剖之以为瓢,则瓠落无所容。非不呺然大也,吾为其无用而掊之。”   

庄子曰:“夫子固拙于用大矣!宋人有善为不龟手之药者,世世以洴澼絖为事。客闻之,请买其方百金。聚族而谋曰:‘我世世为洴澼絖,不过数金;今一朝而鬻技百金,请与之。’客得之,以说吴王。越有难,吴王使之将。冬,与越人水战,大败越人。裂地而封之。能不龟手,一也;或以封,或不免于洴澼絖,则所用之异也。今子有五石之瓠,何不虑以为大樽而浮乎江湖?而忧其瓠落无所容,则夫子犹有蓬之心也夫!”   

惠子谓庄子曰:“吾有大树,人谓之樗;其大本拥肿而不中绳墨,其小枝卷曲而不中规矩。立之涂,匠者不顾。今子之言,大而无用,众听同去也。”   

庄子曰:“子独不见狸狌乎?卑身而伏,以候敖者;东西跳梁,不辟高下;中于机辟,死于罔罟。今夫斄牛,其大若垂天之云。此能为大矣,而不能执鼠。今子有大树,患其无用,何不树之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不夭斤斧,物无害者。无所可用,安所困苦哉!”

10.英雄联盟 艾翁的背景故事 中文版

蘑菇的聪慧总能让我惊奇。

半人半树的艾翁?荆足常在符文之地的丛林中游荡,所经之处无不生机盎然。他知晓自然界的种种秘密,无论是飞禽走兽还是游鱼虫孑,都与他交谊深厚。在逍遥四野的途中,艾翁会向路遇的人传授奇特的智慧,或是培植丰茂的丛林。时不时地,他也会向口风不严的蝴蝶托付自己所知的秘密。

早在弗雷尔卓德的久远年代,艾翁还是一个心志如铁的勇猛战士,甚至还顶着“无情者艾翁”这样的诨号。但是,随着冰裔们的崛起,无奈的艾翁和他的同胞在他们眼中只是妄想挑战他们的无助凡人。为了推翻术士们的统治,艾翁和他的亲信们谋划了一个计策。他带着身经百战的部下,从霜卫的冰冻港出航,前往传说中一切魔法的源头之地。如果艾翁能够掌握那样的能力,颠覆冰裔指日可待。当舰队越过了地平线的弧顶,便消失在了记忆的边缘,落进了族人们的神话。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弗雷尔卓德当地的历史中也再无半点他们的事迹,宛如雪中的小路一般渐渐隐没。

大海根本不把他们崇高的使命放在眼里,肆意玩弄他们的舰船。如同血盆大口一般的恶浪劈头打来,拍散了战士们最后的一点决心。艾翁的剑沾满了众多哗变士兵的鲜血,终于陪伴着他的舰队登上了艾欧尼亚的海岸,然后又是一场对当地居民的无情屠戮。艾欧尼亚人投降了,他们领着弗雷尔卓德人来到了一处名为奥米卡亚兰,意思是“世界之心”的圣林。艾翁的很多手下都认为这是一份献给征服者的礼物,一个臣服的证明。但就在那片古怪的碧绿园林中,他们遇到了最猛烈的还击。

一种神秘的新敌人出现了——半人半兽,奇美拉似的身体,无情地捕杀着本就人数不多的准征服者们。尽管死伤惨重,不屈不挠的艾翁还是带着残部找到了艾欧尼亚人的圣物:帝柳。那是一株壮丽的巨树,柔顺的枝叶如同薄纱一般垂挂下来,轻闪着金绿色的光芒。艾翁的手下在怪兽的进攻中几乎全军覆没,而他却望着那株圣树沉思起来。为了瓦解敌人的意志,艾翁攥紧了手里的战斧,鼓起以一当十的巨力,砍在了树干上。然而,他没有感觉到手心传来的冲击。什么也没有。帝柳重重地倒下,所有的生命力一泄而空,但他的眼前只剩下夺目的光。

接下来的事情更加诡异了。他的双手分别融进了战斧的握柄和帝柳的枝干,四肢伸长,皮肤表面虬结起来,变得粗糙干硬。他无助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身体的其他部分随之变化。不多时,他的身材就变成了三米多高,一双眼睛俯视着已经死去的同伴。他感觉不到胸腔里心脏的跳动,但他的意识却非常清醒。

他听到身体深处传来一个声音。“看。”

似乎只是眨眼之间,成堆的尸体开始消融,原地生出了大片斑斓的蘑菇丛,还间杂着虫鸣。血肉成了食腐的鸟群和类狼的美餐,骨头化作土地的肥料,死者生前吃下的果核发芽生长,结出了新的果实。山峦缓缓涨落,仿佛是在深沉地吐息。新叶复萌,新花怒放,死去的人反哺了无数生命,在目之所及的地方汹涌地爆发。

艾翁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美丽的盛景。生命,千万种形式的生命,紧紧相依,互不分离。他突然明白了自己所犯下的错误,他为自己的无情感到无可平复的惭愧和悲痛。他哭了,露珠般的泪水溅落在他新生的树躯和枝叶上。我是变成了帝柳吗?他不禁想到。

又是那个声音。“听。”他便听了。

起初,他什么也没听到。紧接着——无数走兽的呜咽、河流的叫骂、林间的呼啸、苔藓的哭泣……所有生命都在哀悼着帝柳,汇成了一曲痛彻心扉的交响。无边的悔恨冲进艾翁的心口,他哭叫着,祈求万物的原谅。一只小松鼠跳上了他的腿,他随即感觉到了附近动物的目光,植物也向他探出了根须。大自然凝望着他,一股暖流渗进了他的心底——那是宽恕的温热。

当艾翁终于可以挪动双脚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整个世界早已天翻地覆。他原本的暴力和残忍早已淡化成心房中辽远的回声。他再也不是那个只会带来毁灭的人了。艾翁有时甚至会忍不住问那个声音,为什么?为什么被宽恕的是他?

那个声音第三次响起:“长。”

这次他被搞糊涂了。这是要他自己生长,还是帮着这个世界成长?他意识到两者都对。毕竟,生长本身对谁都不坏。艾翁看看自己,树皮似的皮肤、长满蘑菇的手臂,还有一窝松鼠藏在他腰间原本挂着刀鞘的位置 。这副新的身体着实让他吃惊不小。他发现自己可以把脚趾钻进土中,和根须与小虫交流——即使是泥土都有自己的意识!

艾翁觉得,作为一个绝佳的开始,他应该去了解世上所有的生灵,于是他就这么干了。这花去了他几个世纪的光阴,具体多久他也说不上来,因为愉悦的时光总是稍纵即逝。他逛遍了全世界,与所有生物,无论大小,都成为了亲密的伙伴。他看透了他们的毛病,也为他们的小小情趣由衷开心,还会时不时地伸出援手。他帮毛虫开出捷径,与绯红树怪玩闹,安慰心情低落的厄玛克,和干瘪的老蘑菇们一起大笑。只要艾翁经过,处处都是鸟语花香。

有时候,有些粗暴的掠食者会无端地伤害别的动物,他也会出手解救。有一回,他发现了一个受了重伤的石巨人。他知道她已经活不久了,于是从河里捞了一块卵石,为她捏了一颗新的心脏。矿物精灵与生俱来的习性,让石巨人成为了艾翁的过命之交。他叫她小菊,因为她的石头身体上竟然会神奇地开出小花儿来。现如今,只要艾翁有危险,她就会飞奔到他身旁。

还有些时候,他也会碰见人类,大部分人都还算是和平的。他们叫他荆足。关于他的奇妙善行,也留下了不少传说。但是,人类的索取远多于奉献,而且在残忍和善良之间反复无常。艾翁感到很不安,所以他离开了。

他第四次听到了那个声音。

“现。”

艾翁离开了林地,走向了满是人类的世界。久违的决心又回来了,但这一次并不是出自恶念或是残暴。终有一天,他希望能成为他曾摧毁的事物。如果他想把自己当作是新生的帝柳,他就要细心地照顾人性,帮助他们去看、去听、去生长。曾经身为人类的艾翁清楚地知道,这很不容易,然而他微笑着接下了这个挑战。在太阳最后一次沉入地平线之前,他有充分的时间去完成这项任务。

毒物

对于多数人而言,一百年很长。一整个世纪的时光,可以让一个人走遍世界,遇见成千上万的同胞,或是完成数不胜数的杰作。所以,每个人都会说,在一个地方站着不动呆上一个世纪,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但是,恰恰是这样的一段岁月,艾翁?荆足所收获的,远远超出任何人的奢望。

比如,他平息了一簇地衣和他们寄居的巨石之间漫长的争执;帮助每一批过冬后的松鼠找到他们忘记藏在哪里的秋实;把一只离群的狼哄回了她的族群——尽管其他狼都说她的嚎叫“太刺耳”。

艾翁的趾头穿过浮土,深深扎进地下,绕过戒心重重的块茎和健忘的蚯蚓,与古树们的根缠在一起。周围的丛林因而怦然大盛。当然,还有很多很多事情,但这些例子已经足以证明他这一个世纪的成就。

万事顺流如意,直到有一天,檫树丛嘀嘀咕咕地说,森林边缘进来了不干净的东西。

猎人!树根把他们的叫喊传了出去,大半个森林都听到了他们的警报。

艾翁知道檫树非常神经兮兮,哪怕是一只盐蜗牛稍稍偏离了路线也会让他们紧张地举起叶子。而且归根到底,打猎也不见得一定是坏事,因为在生命的循环中,没有什么东西是毫无用处的。但檫树已经通知了知更鸟,然后鸟儿又告诉了蝴蝶们。而一旦蝴蝶知道了什么秘密,那这片森林就全知道了。

所以艾翁站直了身子,简单地安慰了一下一窝子大钳蚁,因为他刚刚挪了一下他们的老家,甩甩身子摆掉了干硬的树皮,然后悄悄地出发了。他脚下步步生花,一路穿过了丛林,而檫树的警报已经沸反盈天了。

三个,他们。松鼠絮絮叨叨。

眼睛就像一对血月。迅捷蟹躲在河泥中胡言乱语。

比厄玛克还要嗜血。这是厄玛克们的声明。

游隼发誓说猎人是为了掏走他们的蛋。象牙白菊则担心起自己最得意的花瓣——搞得小菊也一惊一乍起来,因为她很爱花。艾翁一一安抚了他们,然后叫他们藏好自己,直到威胁过去。他假装没有发现小菊一直跟在他身后,尽管她觉得自己潜行的本事一流。

他看到了一头八角羚死在草丛里,三支箭穿透了它脖颈上厚实的肌肉。一滴眼泪滑出了艾翁的眼窝,一只名叫米可斯的松鼠窜上他的胸口,轻轻地依偎在他的脸颊。

“猎人将肉做成食物,”艾翁大声地说:“猎人把骨头削成玩具和工具,猎人剥下皮毛做成了大衣和靴子。”

地上的尸体不见了八根珍珠般泛光的长牙。艾翁把手按在地上,八角羚身边生出了一圈小小的雏菊。一条幼年的石鳞蟒钻了出来。他们的智力非常早熟。

“没咝咝咝咝……事了?”小蛇嘶声问。

艾翁知道,蛇类通常会为自己口齿不清的毛病感到惭愧,所以长久以来他们在说话时都会尽量避免用上带“丝”音的词汇。他也劝过他们大胆地挑战这些最难堪的发音,结果他们心领神会之余矫枉过正,现在说话不带这个音都不行了。

蛇啊,真的是,顺时随俗。

“现在没事儿了,小家伙。”可怜的小蛇肯定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在这里盘好,帮我守着八角羚。等我解决了这件事就会回来。”艾翁命令小蟒蛇。

里斯蓓每走一步,八角羚的长角就会咔哒咔哒响个不停,搞得她很头疼。为了不惊动下一个猎物,她只好停下来重新捆扎一遍。在河流上游,这些角能卖一笔好价钱。城里人在这些乡下土药上花起钱来毫不吝啬。

独眼,方下巴的猎人妮可,又发现了一列八角羚的蹄印。她向里斯蓓身后的埃多挥手示意。埃多是城里的富豪,带着一把鲸骨弓。他咧开嘴笑起来,森森的牙齿和邪恶的眼睛,让里斯蓓这个猎团中最年轻的成员不禁一凛。

前方的空地上,另一头八角羚正在咀嚼它最喜爱的草皮。三名猎人慢慢地靠上去,连一片落叶都没有惊动。

正如反复演练过的那样,三人同时张弓搭箭,小心地瞄准了目标。八角羚的脑袋仍然垂着,新鲜的土莓和摇橹草让它吃得头也不抬,脖子上的肌肉也藏在了草丛里。只要射穿了脖子,它的血就会止不住地流出来。猎人就可以锯角了。埃多说过,锯角就是要趁八角羚还活着的时候,这样才能保证角的品质。

她架着弓等待着,汗珠从她的脖子上淌下来。正当那头野兽扬起头的瞬间,摇橹草突然开始疯长,片刻的功夫就从脚踝高过了头顶。草茎向着太阳伸展出去,大团的鲜花爆炸一般绽放开来。一堵满是花朵的草墙严严实实地挡在了八角羚身前。

埃多的弓掉在地上。妮可的独眼似乎要从眼眶里蹦出来。里斯蓓一箭脱手,不知射去了哪里。她后退几步,惊魂未定地靠在一棵树上。

“我跟你说过的,这片林子有问题。我们趁早走吧。”里斯蓓轻声说。

“这种妖术,我处理过。按我的法子来就好。”妮可说。

她把弓箭收回箭袋,从皮带上解下一柄寒光毕露的长匕首。

埃多也是一样。他们让里斯蓓待在原地,看好已经到手的长角,然后两人鬼鬼祟祟地没进了草墙。她屏住呼吸等待着,但却听不到他们的脚步声。她真心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像她的同伴那样,悄无声息,致人死命。然而,她始终摆脱不掉脑海中的一个想法:也许这面草墙是一个警告呢?她想起了奶奶讲过的故事,说的是有一些带着魔法的生物在世界上游荡。小孩子的童话罢了,她安慰自己。

一个怪异的陌生声音突然划过林地。不是八角羚的尖叫,而像是沉重的石块被人用力地砸在地上发出的碎裂声。不管是什么,都足以让埃多和妮可撤退了。两人不要命似的跑回来,面无血色,三眼圆睁。紧接着她便看到了让她的伙伴落荒而逃的东西。

一朵花,一朵小小的象牙白菊,在草墙顶端舞动。看起来还挺奇妙的。

然而,里斯蓓发觉那朵花靠近了。草丛向两边分开,冒出一尊披着青苔的石头巨像。它全身顽石,体形魁梧,走路还带着节奏。里斯蓓过了一阵子才弄明白眼前发生的事情,她听到一个冷静的声音呼唤着巨像。

“小菊!小心。轻点儿!”

里斯蓓抓起装着长角的包裹,跟着妮可和埃多跑起来,试图想起回到营地的道路。每一棵树脚下都生出了一道新的草墙。有什么东西在草里潜行,搅起了叶子,看着里斯蓓无助地在原地打转,发出咯咯的笑声。她独自一人,困在了一座诡异的森林里。与此同时,鬼怪一样的树木背后还在不断地冒起草丛。

里斯蓓发觉自己已经被圈起来了,就像奶奶放牧的羊群一样。虽然明知道前方是个陷阱,她仍然挺直了腰杆,跟着草丛走去。

艾翁看着年轻的猎人钻出了草叶的迷宫,慢慢走近了八角羚的尸体。可怜的家伙看起来完全吓坏了。她肯定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人——或者东西。他想表现得绅士一些,但人类的反应总是不尽相同。一点也不像,比如,拉克猫的叫春声那样大同小异。

“请你,不要害怕。除非那是你的自然状态。如果是那样,你就先躲开吧。我会等的。我真不介意。”

艾翁不打算吓跑任何人。但是没人能保证别人的感受。

动手吧。”里斯蓓说。她的声音发颤,眼神畏缩。“我闯进了不该来的地方,我知道。我现在落到你手里了。痛快点儿吧。”

“快?”艾翁耸耸肩。“当然。我刚才没想到的是,你有更合适去的地方。那么,好极了。”

女孩闭上了眼睛,仰起脖子露出喉咙。她的手伸到背后摸到了刀鞘,然后握紧了匕首。如果他敢过来,就有好戏看了。

“但是我只是想知道原因。”艾翁的声音里充满了愉悦。他树枝一样的指头伸向八角羚的尸体。他的手臂抻得超出了极限,轻柔地爱抚着它沾满血迹的皮毛。

里斯蓓抽出匕首,立刻感到脚踝传来一阵刺痛。一股寒意顺势沿着她的腿窜上来。她低下头,看清了罪魁祸首:一条石鳞蟒。奥尔德森林中最毒的蛇。

出离的愤怒外加本能之下,她狠狠地抽向小蛇。

“别!”艾翁大喊。

藤状的根须从土里迸出,缠住她的手臂,阻止了她。根须裹住了她的手腕、脚踝和膝盖。她拼命挣扎起来,手里的匕首也跌落在地。

“我快死了!”她哭叫道。毒液的冰冷感觉已经越过了她的双膝。

小蛇滑向艾翁脚下,盘上了他的腿,一路往上,直到钻进他的腋窝,又从他的脑袋后面探出来,绕在一根枝杈上,朝着艾翁的耳朵吐信子。

“咝咝咝失误了。”小蛇对艾翁窸窸窣窣地说。“吓咝咝死我了。”

“救救我,求你。”里斯蓓说。

艾翁想了一会儿。

“对了!”他甜美的眼睛眨了几下,想到了一个主意。“有个东西很爱八角羚。尤其是死掉了的。

“还有,请你原谅赛鲁斯。他刚出生,还不知道怎么控制自己的毒液。恐怕全给你了。他想让我跟你说,他很抱歉。你刚才吓到他了,他完全是本能的反应。现在,看。”艾翁说。

树人在八角羚的尸体前跪下来,闭上眼睛哼唱起来。他的声调极其低沉,仿佛来自大地深处。他把双手插进土里,手掌箕张。刻着符文的额头上有绿色的光芒流泻而出,沿着手臂灌进了泥土。尸体上跳出了奇异的紫蘑菇。一开始还很小,但随即便布满了八角羚的身体,后者也开始腐败。很快,草地上只剩下了毛皮、骨头,还有一大丛亮紫紫的蘑菇。

“啊,刺膏菌。”艾翁叹了口气,小心地拔起一株。“总是那么守时。”

缠住里斯蓓的藤蔓松开了。她一个大踉跄摔倒在地上,双手猛地捂住了胸口。石鳞蟒的冰冷毒液已经蔓延到了心脏。

“吃了这个。”艾翁把紫蘑菇递给她。“虽然味道比不上阳光或是蜥蜴露,但总不会比跳浪苹果更糟。”

里斯蓓完全不知道这个古怪的树人在说什么,但她当下的选择并不太多。她的脑海中传来一个久远的声音——是奶奶。相信自然。翠神不会引你走上歧途。

她从艾翁手里抓过了蘑菇。味道像是苦茶,又像植物的护根。这最后的晚餐可真不像样。然而,攫住她心脏的寒意一松便褪去了。只过了几分钟,她的腿又能活动了。

等她恢复得差不多时,艾翁弄了一些树汁,一把古怪的叶子,又用脚趾头掘开了一处泉眼,取了一捧水。一只游隼飞过,把一个鸟窝扔到他手中。艾翁把材料兑在一起,递给了她。

“你就是,艾翁,对吗?”

艾翁耸耸肩膀,似乎一无所知。“你知道我们要做什么吗?”他一边问,一边看向八角羚的骨头。“苔藓会把这里装扮得很漂亮。”

他正说着,一层厚厚的苔藓就铺上了骨头。加上成群的蘑菇,方才还是血腥的现场已经变成了美丽的景观。

“谢尔顿如果看到自己的骨头会变得这么漂亮,也会高兴的吧。獾会躲在他的肋骨下避过秋天的风暴。所有东西都不会被浪费。”艾翁看向里斯蓓。“看上去好像没有意义,但实际上意义重大。如果他没有被杀死,你也活不了。”

“我们想要它的角。”里斯蓓羞愧地盯着自己的靴子。“富人们追捧得很,他们愿意付很多钱。”

“我记得钱。不是一个很好的动机。”

“我知道我们不该杀掉它。奶奶曾经跟我说过,如果一定要杀生,那就必须对野兽心存恭敬。”

“我很愿意认识你的奶奶。”艾翁说。

“她已经入土了。”

“土里来,土里去,非常高贵。”

“我很抱歉。”长长的沉默之后,里斯蓓说道。

“所有生命都很宝贵。”艾翁声音里的柔情、温暖和宽恕让里斯蓓流下了热泪。艾翁摸摸她的头:“我自己可能没办法把这事儿处理得更好。关于人类,我要记得的东西太多,已经忘记、需要重新了解的也太多。”

艾翁扶起了里斯蓓。

“我要走了。我已经答应了南方池塘里的蝌蚪,去给睡莲国王的选举仪式做见证。竞争很激烈呢。”

过了一阵子,里斯蓓从河畔的树丛中钻出来。她捧起河水大口地喝下去,然后在岸边挖了个坑,小心地将八角羚的长角放进去。她抓起一把泥土,默默念起了奶奶教给她的祝祷词。她一直重复地着这个仪式,直到把所有的角都埋好。她带着悔意,对着小小的坟茔深深地鞠躬,然后才离开。

在奥尔德森林的最深处,一切都尽收艾翁眼底。他微笑起来。八角羚群会很自豪的。

请善用百度。

最后,引用王开岭古典之殇中的一段文字,来做结尾:

我不知道老师们在沉醉于“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青山横北郭,白水绕东城”的当儿,有没有升起过一丝隐隐伤感?有没有把一份疼痛悄悄传递给台下的孩子?如果有,如果能把这粒“痛”种进孩子的心里,那我要替我们的教育和家长感到庆幸,要为这位老师鼓掌——感谢他为孩子接种了一支珍贵的“精神疫苗”!因为在未来,这粒小小的“痛”或许会生出郁郁葱葱的良知来……

谁拥有孩子,谁就拥有未来。

我相信,携带这支疫苗的孩子,多少年后,当面对一片将被伐倒的森林、一条将被推土机推平的古街时,至少一丝心痛和迟疑总会有吧?这就有救了,最终阻止粗鲁的,或许正是那丝迟疑和心痛——而它的源头,或许正是当年那一堂课,那一支无声的疫苗。

其实,又何止语文课,地理、音乐、美术、生物、历史、哲学……哪个不包含着丰饶的自然信息和生命审美?哪个不蕴藏着比词条、年代、人名、因果、正谬、逻辑……更辽阔的人文资源和精神风光?关键看有无感受到它们,是否深情地领略并分享它们。

如果连最日常最初级的课堂都无法让孩子矗起“敬仰自然”“尊重生灵”“热爱绿色”的精神路标,当他们进入成人序列后,那些坚硬的环保口号又有何用呢?影响一个人终生价值观的,一定是童年的记忆和生命印象——那些最早深深感动过其心灵的细节!

遗憾的是,我们的教育大多停留在了逻辑说教和结论灌输上,而在最重要的“审美”和“感动”方面——做得远远不够。我们的教育似乎太实用,太缺乏审美习惯和情怀热量了,读解上偷工减料,目光也往往只有尺牍之长……

我曾看过两则报道,都和“树”有关——

一位叫朱丽娅、希尔的少女,为保护北美一株巨大的被称为“月亮”的红杉树,从 1997年12月10日起,竟然在这棵18层楼高的树上栖居了738天,直到树的所有者——太平洋木材公司承诺不砍伐该树。

在瑞典的语文教材和旅游手册中载有这样一件事:1971年,首都斯德哥尔摩,当市政工程的铲车朝古树参天的“国王花园”逼近时,一群年轻人站了出来,他们高喊着“拯救斯德哥尔摩”,用身体组成人墙,挡在那些美丽的古树前面……终于,政府作出了让步,将地铁线绕道而行。多么幸运的树啊,而其给新一代的瑞典人,也撑起了更加盛大的精神荫凉。几十年来,那些护树的青年,一直被瑞典公民视为心目中的英雄。

读这些故事时,我深深被打动了。一群多么天然和童话的心灵啊,其力量源于健康的生命常识,源于对世间美学元素的珍惜。我深信,他们之所以有这样奋然的举动,一定与其童年启蒙有关,与早年那些围绕树的种种审美记忆和生命情结有关——正是那些印象和情结深深刺激并召唤着他们,才使之这般不顾一切地去行动……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我想,我们的教育为什么“树”不出这样的人来呢?

像“树”一样郁郁葱葱、根深叶茂的“人”。

愿所有看到这个回答的学子,能够真正从内心中感知到一种对自然和生命的敬畏,以及对当下环境保护现状的反思。

四、沙棘树的用途?

沙棘树是一种落叶性灌木,其特性是耐旱、抗风沙,可以在盐碱化土地上生存,因此被广泛用于水土保持。

中国西北部大量种植沙棘,用于沙漠绿化。沙棘果实中维生素C含量高,素有维生素C之王的美称。沙棘的根、茎、叶、花、果,特别是沙棘果实含有丰富的营养物质和生物活性物质,可以广泛应用于食品、医药、轻工、航天、农牧鱼业等国民经济的许多领域。

五、沙棘树寓意?

“使马闪闪发光的树”,是沙棘树的寓意。缘由是在古希腊,斯巴达人不忍心杀死和看到自己受伤的战马死去,将它们放到树林中。奇迹是那些濒临死亡的战马个个膘肥体壮,毛皮闪闪发光。最终发现是林中沙棘树叶和果实挽救了战马。

沙棘树是沙漠和高寒山区的恶劣环境能够生存的植物,砒砂岩地区唯一能够生存的植物,被国家卫生部确认为药食同源的植物。

六、赞美沙棘的古诗词?

没有赞美沙棘的古诗词,描写樱桃的古诗词如下:

1《临江仙·樱桃落尽春归去》五代:李煜樱桃落尽春归去,蝶翻金粉双飞。子规啼月小楼西,玉钩罗幕,惆怅暮烟垂。别巷寂寥人散后,望残烟草低迷。炉香闲袅凤凰儿,空持罗带,回首恨依依。

2《蝶恋花·暮春别李公择》宋代:苏轼簌簌无风花自堕。寂寞园林,柳老樱桃过。落日有情还照坐,山青一点横云破。路尽河回人转舵。系缆渔村,月暗孤灯火。凭仗飞魂招楚些,我思君处君思我。

3《满江红·点火樱桃》宋代:辛弃疾点火樱桃,照一架、荼蘼如雪。春正好,见龙孙穿破,紫苔苍壁。乳燕引雏飞力弱,流莺唤友娇声怯。问春归、不肯带愁归,肠千结。层楼望,春山叠;家何在?烟波隔。把古今遗恨,向他谁说?蝴蝶不传千里梦,子规叫断三更月。听声声、枕上劝人归,归难得。

4《一剪梅·舟过吴江》宋代:蒋捷一片春愁待酒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招。秋娘渡与泰娘桥,风又飘飘,雨又萧萧。(渡 一作:度。桥 一作:娇)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5《青春》唐代:韩偓眼意心期卒未休,暗中终拟约秦楼。光阴负我难相遇,情绪牵人不自由。遥夜定嫌香蔽膝,闷时应弄玉搔头。樱桃花谢梨花发,肠断青春两处愁。

七、弘仁大师关于菩提树的诗词?

  是弘忍大师吧。  龙朔元年(公元661年),弘忍为觅法嗣,乃命门人各呈一偈,表明自己的悟境。  其时上座神秀呈偈曰:“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意尘埃”。  惠能听说之后,亦作偈曰:“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弘忍将两偈比较,认为惠能的悟境高于神秀,遂将衣法密传给惠能,命他连夜南归。   神秀的那首“无相偈”,使他失去作为弘忍继承人的资格,却成了北宗一派的开山祖。由于神秀强调“时时勤拂拭”,后人以其主张“拂尘看净”,称之为“渐修派”。而惠能的这一首,是对神秀偈的彻底否定,也即主观唯心主义对客观唯心主义的彻底否定,直接把握住“见性成佛”的关键,被称为“顿悟派”。

八、沙棘树可以嫁接什么树?

沙棘树可以嫁接在苹果、梨、李子、桃子、橡子等果树上。这是因为沙棘树和这些果树属于相同的科,可以互相嫁接。但是,沙棘树的嫁接成功率较低,需要注意选择适当的嫁接时间和方法,以及保持适宜的环境条件,如温度、湿度、土壤质量等,才能取得良好的嫁接效果。

嫁接成功后,沙棘树可以获得更好的生长和果实产量,有助于提高经济效益和营养价值。

九、沙棘树怎么授粉?

在沙棘树栽培期间,在保证雌株、雄株配置比例适宜的基础上,应选择生长势头强、无刺或者刺较少、节间断、花粉量大且花芽密集、花期一致的优良雄株作为授粉树。

为保证沙棘树生长期间充分授粉,提高坐果率及单株产量、单位面积产量,授粉树需栽植在沙棘树丛周边,或者主风方向。

十、沙棘树耐寒吗?

耐寒

沙棘是一种很容易种植的树种,它喜光,耐寒,耐酷热、耐旱、抗风沙,对土壤适应性强,可以在盐碱化土地上生存,好种耐贫瘠,因此被广泛用于水土保持。

而它对温度要求不很严格,极端最低温度可达-50℃,极端最高温度可达50℃,极耐冷热为植物之最,感觉就没有比它更好种的树种了,现在它也可作为观赏林木种植,累累果实也很具观赏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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